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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莱】不恨熹微

接Hobbit3后来做了些小改动w

出行的这前一晚，很显然，莱格拉斯睡不着。在床上翻了几个小时后，他终于放弃了入睡。

深夜露重。因为准备爬树他套上了猎装，出于迷迷糊糊的困意他放弃了梳头。他三两下地爬到树顶，坐在树枝上，天边浓重的墨蓝色，星垂四野，闪耀着银光的钻石洒满天边。

莱格拉斯仍旧不能理解父亲对于White Jewel的执着，他只能无厘头地猜想可能因为爬树太累，King难以看到廖廓的月光星光。然后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树皮。他坐着的树枝旁有一个小鸟巢，这时的森林几乎归于寂静，从清晨叽叽喳喳到日落的小雏鸟终于安静了几个小时。

密林在月光的安抚下轻缓地呼吸着，阔大的景象在眼前展开，莱格拉斯才发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坐在树顶了。

关于此，他依稀记得，在很小的时候，King似乎带他爬过树，无奈时间久远，还是记不清楚了。其实精灵王对他来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厉，只是总有种独属于成年人的冷静，他再怎么长大，再怎么表现出的冷静，似乎都不是那种冷静。这让他感到陌生和迷茫。

天上终于有了几片云，月光依旧清清。就像这几年的King。莱格拉斯有些懊恼地低头摆弄树叶。关于父亲的疏离，他有些伤心和无奈。

“Legolas。”树下。

莱格拉斯猛地抬起头，是King的声音。他嗫嚅了几下，最终答道：“是的，父亲。”

那是不冷不热的声音，很清很清。

“下来。我有话和你说。”莱格拉斯撇撇嘴。他几乎可以想到，King是怎样地说出这几句话的——一定是微昂着头颅，淡金色的发丝在黑夜的风里优雅地飞起，King宽大的银袍下双手交叉放于体前，然后他的眼一定还是带着那种神秘的平静直视着前方。

莱格拉斯爬下树，看见Thranduil果然是和他想得一样，不禁咧嘴笑了一下。

“笑什么？”精灵王问。

“没什么，King真是什么时候都像King。”莱格拉斯收敛了笑意，语末微微上扬，意味不明。

“你明天就要离开了。”精灵王没有深究儿子的笑，继续开口。

“是的，父亲。”

“北方的刚铎并非善境，希望我对你的期待不是空穴来风。”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父亲。”莱格拉斯弯下腰抚心，眨了眨眼睛，中规中矩地回答。

精灵王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正要往回走，却发现莱格拉斯的一头长发不服贴地乱散在身边。

“你没有梳头？”显然的。

“我给你梳。”

莱格拉斯定住了，精灵王总对他自己和他儿子的金发很在意，作为绿色森林里少有的两抹金色，这的确常常使人生出愉悦和亲切之感，然而自从他某一天突然长大后，精灵王似乎就没有帮他梳理过这头金发了——不管它乱成什么样子。今天，Hm，可真是……“转过去吧。”

莱格拉斯转过身，他的父亲比他高出半个头去，梳起头来很有优势。

精灵王抚上莱格拉斯的长发，感受到他和他的头发是相似的触感，但年轻精灵的无疑柔和很多，在手上卷两圈就变得弯弯曲曲。坦白讲，他其实没有格外观察过儿子贯常的发型，只不过是凭着记忆，怎么顺眼怎么来，毕竟作为一个不束发的父亲，一个可以用各式王冠代替发型的国王，他着实对于其他女精灵左编编右编编的想法有些头疼。

莱格拉斯感到了父亲一瞬间的迷茫，但是出于很多原因，他选择不提醒父亲该如何编发。看King为了一头乱发琢磨思忖，不得不说是漫漫长生里少有的值得期待的事，这也使得他又忽然想起，父子间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小恶作剧了。

大概是突然长大的缘故。在某一个没有被刻意记住的夏夜或秋晨。

夜风微凉，摇曳着擦肩而过。树草的清香和早春花的芬芳，一同扑入鼻腔。

密林在呢喃。

没有镜子，他无法回头看精灵王如何微微苦恼地编发，却能感到那双一直以来修长又力的手，这时候似乎又把他带回了很多年前丛林的清晨。

那阵子他会很早起床，闹着父亲陪他出去看日出。但是每次都没看成，每次最后都变成了在林子里走一个上午听父亲半个上午的训话，然后剩下的半个上午非常快乐，他可以拉着精灵王的大手一直叽叽喳喳，就像那些巢里的小雏鸟。

莱格拉斯并不是很多愁善感的精灵，但触及此番记忆，还是不得不微微动容。而直到他阔别了父亲踏上自己的路才得以发现，那段日子里的每一缕阳光原来都曾澎湃地注入到他的性格和他的眼眸里，以至于直至魔多难日，哪怕阴影笼罩故土，黑暗环绕周身，人们仍能从他的眼中看到那些天赐的和父亲与密林带来的宝藏——那蒙受瓦尔妲祝福的最璀璨的星光以及与父亲共同度过的日子里、密林最温暖的阳光。即使王子远游，这些珍宝也仍使这片土地永远焕发着一线生机，精灵王深知这一点，他的王子生来拥有这整片密林，Mirkwood永远接纳他的一切。他为此感到高兴，不得不说。

而眼下，他却为王子的头发有些烦神，他很少觉得一件事会如此费劲，王子的头发似乎比密林深处倨傲的古蛇还要难以处理，不过索性好歹这是他日日见面的儿子，发丝在手上缠来绕去，终于成了形。

瑟兰迪尔看了看，感觉很满意。虽然这个发型并不如王子一如既往的那种实用，可能打一架就会乱掉，但是起码很好看。他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在莱格拉斯转身回来的时候率先离开。

“回房。”然后他下了命令。莱格拉斯站在他身后，不经意地抬手拢一拢金发。

他想张口感谢，却被一股忽然上涌到浓厚的感情住了嘴——正好王一下就没影了。他慢慢走回房间看了看头发，发现那是一个的确很美观的发型，他随便扯了扯，发现那也的确是个很容易散开的发型。于是他调整好枕头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躺了上去。剩下的半夜很好眠。

在梦里他梦到了许多，清晨和傍晚，日出和黄昏，密林的每日都是盛大的一幅油画，他看得到那些影影绰绰的鹿和雏鸟，那些大片大片的温暖的金色与绿色，那些眼睛锐利的不常拜访的巨鹰……在毫无逻辑的梦里，第二天如期而至。

莱格拉斯踏出王国大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精灵在身后唱着轻缓的赞歌，精灵王平视着前方，看着王子。

在一片光影陆离里，他恍然发现，王子的背影成熟了许多，而事实上应该是发生了质的变化，因为他想起，自从莱格拉斯长大开始，背影，似乎都是他留给儿子的，所以若要寻找在他脑海深处安睡着的属于儿子的背影，大概要追溯到莱格拉斯才只有一米多高的时候。

瑟兰迪尔不是很担心莱格拉斯的安危，这样说显得不太合乎情理，但作为历尽了坎坷，度过了无数年岁的老精灵，他至少可以和久居阿门洲的神明们提出一点小小的请求———无论如何请神明保护莱格拉斯的生命。

众神里，是瓦尔妲听到了这些祈祷并也对这对父子青睐有加，她后来确实拯救过莱格拉斯的性命，但那是后话了。

精灵王又回了神。莱格拉斯快要步入密林了，他的背影似乎并不是那么清晰了。瑟兰迪尔想起过去的几百年里他经常看着莱格拉斯这样走入林地——因为王子不想听训话或是闯了祸想免于责罚，他往往气势汹汹威严无比地跟着王子走到大门前，但到了大门他就不追了，丛林可能是王子更合格的父亲，总会教会他该会的。想到这里，他其实仍不是很赞同王子的出游，某些自私和狠辣一直潜藏在他的性格里，只要一日战火不烧到他的家门，他就一日不愿提及中土那些混乱之事，更遑论让儿子参与其中。中土太过广阔，太过瑰丽也太过复杂，就算瓦尔妲回应了他，就算他一直牢牢压着各种各样的猜测，他也仍有无数的担忧。作为父亲，作为所有。

莱格拉斯走出没几步，还是回了头。

他又跑了回来，终于还是轻轻抱住父亲。

少年的叛逆还是不如离乡的感触，不去往他乡就永不知故乡。精灵王摸着他的金发，而莱格拉斯也知道他的父亲同样渴望他的一个拥抱。

这事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他爱他，一如他爱他。

“Ada。”

然后精灵王亲吻王子的额头，清晨的薄光熹微而细腻。

————————FIN———————